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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拳大龙亲笔书写“一代宗师”,看功夫大家谢世前如何续教新老弟子
施载煌 2016-12-13 14:30:27
褚桂亭先生拳照
褚桂亭先生拳照
杨式太极拳大架创始人杨澄甫宗师有一千多名弟子(1987年1月第1版第6次印刷的“辞海”巨书中册第2002页写:“其亲授业者为弟子,转相传授者为门生”),他的“五虎将”弟子、一代宗师褚桂亭清朝光绪18年(1892年)7月20日诞生于直隶(今河北)沧州市任丘市白洋淀东边的鄚州镇南关村,附地图。
附地图
1977年3月16号下午四、五时逝世于上海市闵行区家中,享年85岁。中国武术研究院副院长(副厅级)、华拳名家、1960年创办上海体育学院武术系的蔡龙云教授1992年题字如下:
精彩照片
褚老师1911年在北京万通镖局当镖师,走镖之余,始入杨门,常去向杨式太极拳创始人杨露禅第三子、杨式太极拳中架创始人杨健侯学太极。1917年杨健侯去世。当年,褚老师离京到河北“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授拳。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培养军官的学校,比褚桂亭小三岁的傅作义1920年就毕业于此校。傅作义1931年任第35军军长、绥远省主席时,曾参加长城抗战和绥远抗战,出奇制胜的百灵庙(今内蒙古包头市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驻地)大捷成为抗日名将。作为国民党军队中最具军事禀赋的将领之一,傅作义立下赫赫战功,解放战争期间任华北“剿总”司令,1949年1月底,接受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和平解放北平(今北京)条件,率部起义。建国后,曾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政协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早褚桂亭三年于1974年去世。
约于1920年前,褚老师在江苏省最高军政长官李纯督军部下任国术(新中国成立后国术改称武术)教官,1921年杨健侯长子杨兆熊离北平(今北京)南下,辗转于杭州授拳。期间,褚老师与杨兆熊均在杭州,同类相感,风云际会。又亲受杨兆熊指点太极拳、枪多年,精益求精,达到神明境界。1925年驻军杭州的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聘请褚老师任五省总督府侍卫队国术教官。1929年11月中旬以前,按杨兆熊的意见,褚老师向其三弟、杨氏太极拳大架创始人杨澄甫投贴拜师。1930年夏月前褚老师赴南京教拳,因武艺超群,被聘为“南京国民政府”侍卫队国术总教官。侍卫队负责保护军事委员长、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蒋介石,立法院副院长林森,以及行政院院长汪精卫(1938年12月公开投降日本)、任秘书长的褚民谊等。1936年杨澄甫师爷去世于南京。1948年冬,曾在重庆“中央训练团”任国术教师的郑曼青师弟劝褚老师同去台湾,褚老师说,我是个教拳的,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共产党是不会为难老百姓的,不肯去。上海解放(1949年5月27日)初,褚老师到上海。
9月3日至17日的“1958年全国武术运动会”(在北京),竞赛委员会主任是国家体委武术科(专门负责全国武术工作)科长、武术名宿毛伯浩,副主任委员:张文广(北京体院、1936年入选中国体育代表团赴柏林在第11届奥运会做国术表演)、顾留馨(上海市体育宫主任、共产党员、曾担任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外派越南胡志明主席的太极拳老师)、褚桂亭(民间武术宗师)、郑怀贤(成都体院、其曾师爷郭云深乃褚老师形意拳师爷刘奇兰的师兄弟、1936年第11届奥运会作为中国体育代表团国术队成员赴柏林演武、中国武术协会第三届主席)和温敬铭(武汉体院、著名武术家和中国式摔跤家)。委员除上述6人,还有郝家俊(与禇老师同为武当剑术大师李景林、杨式太极拳大架创始人杨澄甫的主要传人)、周开仁、李天骥(国家体委武术科干部、杰出太极拳家)、王子章(著名武术家,时住旅大市中山区解放路华昌坊50号)、徐哲东(著名国术理论家)、蔡龙云(正当著名的武术家、上海)、刘世重、陈盛甫(太原)、李雅轩(著名杨式太极拳家、褚老师师兄弟)、邓锦涛(广东南拳家、时住广州市惠福西路仙都巷52号)、常振芳(著名查拳家,张文广的老师)等11人。另有太极拳、综合拳、器械三个评判组,褚老师还同郝家俊、李剑华(擅长八卦掌的陈式太极拳传人)、刘汉文、李经梧(北京、著名吴式、陈式太极拳家)、蔡琅亭(杨式太极拳传人,师承褚老师师兄田兆麟、李雅轩一起担任太极裁判。以上可见,在全国武术界这32位顶级人物中,国家如何看待褚桂亭老师。
1958年、1959年我们安徽省体工大队武术队为准备“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届运动会”到上海集训,聘请褚桂亭、王效荣和徐文忠三位老师当教练,褚师教我太极门和八卦龙行剑。太极、形意、八卦巨擘褚桂亭老师言传身教,我因有武术天赋,领悟力强,深得褚师钟爱。1959年2月12日褚老师赠送我黏贴在89毫米X133毫米X1.2毫米表面有凹凸花纹纸板上的近照一帧(图片一),纸板上写“载煌贤弟留念 褚桂亭赠1959.2.12”。更重要的是,褚师称施载煌是“贤弟”,弟乃“弟子规”的“弟”,更使我感动。我要拜师,并问安徽省武术队夏英琦、张秀芬、刘桂兰,三人也要拜,我出面请褚师的内家拳师弟、我的杨式太极推手老师马承志(后改名承智)1959年第一季度率安徽省国际摔跤队到上海短期集训时,代征求褚师收否,褚师答应。即于3月12日一起在延安东路809弄9号一楼褚师家中按传统仪式顶帖叩首拜师,后一起到照相馆合影(图片二)。安徽省武术队刘学志是马老师的八极弟子,马老师没有让他也一起拜师。图片三是安徽省武术队合影。
褚桂亭老师
由右向左:前排:褚桂亭老师、马承志老师
后排:夏英琦、施载煌、张秀芬、刘桂兰
前排:由右向左:刘新领队、褚桂亭老师、王效荣老师、徐文忠老师
后排:右二刘桂兰、右四张秀芬、右五施载煌 左一刘学志(马承志老师的八极弟子)、左三夏英琦
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在批判反动技术权威时,民国时期任南京国民政府侍卫队武术总教官的褚师自是被冠,与武术结下七十四年不解之缘的一代豪杰褚桂亭再也不能沾拳。曾任中国武术集训队教练、上海市武术队教练(1961年起担任)、共产党员邵善康想跟褚师学八卦拳时,褚师已随儿子褚永州移居闵行闹市区(图片四),他专门从上海市东北的吴淞区五角场到上海市西南的闵行区政府部门调查褚师的情况,知乃历史旧事,并无新问题,便请出隐居闵行的这位中国著名武术大家,于是褚师又恢复练武传艺。
精彩照片
1972年、1973年、1974年我由“福建省三明重型机器厂”送到位于闵行区东吴泾的上海重型机器厂进修,除在上海重型机器厂教拳外,我时常于周二至周六清晨或周一至周五晚上乘七八站闵东线(闵行——荷港桥)公共汽车或借自行车,到褚师家西边约一百米的小公园——红园或褚师家附近路灯下学拳,其间,褚师传我太极散手十六招对练,招招实用。
上海重型机器厂周一改九时上班、周六改十一时下班,周二至周五改工作九小时,为的是让全厂一万多名职工可以乘12:00由厂内开往上海北站的专列回市区过周末,我也同车回黄浦区浦东南路老白渡陈家宅111号岳父家。是时褚师已81至83周岁,每星期天一早都独自步行15分钟左右到黄浦江中游北边的闵行一条街(老街)附近的汽车站乘闵行到徐家汇的徐闵线直达车,40公里50分钟,再转徐家汇到乍浦路的15路无轨电车,经衡山路、宝庆路、常熟路、北京西路,全穿闽行区、上海县、徐汇区、静安区,历黄浦区于黄河路站下,再沿北京西路回走拐进新昌路,到新昌路小学(该小学校长黄俊文提供的)教拳,这是褚师谢世前最后续教一批新老弟子,约20人,其中我只记得有邵善康、王文翰、王继振、贡仲祥、严承德、杨良骅、黄俊文和汤雪蓉。
褚师经常较早到,并以耄耋之躯带着全体弟子打一遍杨式传统118式太极拳,以作示范,这就是“言传身教”的“身教”。褚师打一遍杨式太极拳要一个钟头,我总是靠前站到褚师正后面,我动作的进度绝不比褚师超前,否则失去褚师带练的意义。我不超前为的是看得到褚师脚上手上虚实在哪里,褚师动了一手一脚,我才模仿着动一手一脚,我跟着几乎同步动,在褚师面前,我永远是初学者;除动作规格和演练风格外,还注意褚师的内外相合和精气神,要争取看懂意境和“门道”。 褚师意识集中到有时闭目打拳,我学着也闭目,才体会到闭目可以养神,闭目可以更好地集中意识。人啃骨头到了不好啃时也有人闭目啃,闭目集中了意识可以啃得更清楚。象狗啃骨头一样,初时肉多睁目啃得很快,最后啃肉、筋同骨紧连处,常常四脚伏地歪着头闭目啃。闭目打拳,可以训练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全身的协调与平衡,有助以闭目“听劲”和闭目推手。
褚师杨式太极拳的揽雀尾、如封似闭、海底针、白蛇吐心、高探马等动作是活步的,如一个揽雀尾,跟左步、进右步都做二次,但四次都是半步。褚师说,“太极十三势为,掤捋挤按採挒肘靠进退顾盼定,何为进退,就是有进有退”。杨澄甫师爷教拳,大多定步,也有少数是活步的;杨师爷的二伯杨班侯的杨式太极拳也是活步的。
褚师打拳、教拳极强调虚实分明、迈步如猫行。例如白鹤晾翅接左搂膝拗步,出左脚前,重心本在右腿,褚师特别强调必须在临出左脚时再将重心进一步加重于右脚后才能出左步,左脚跟先着地,接着左前掌落地(此时重心还在右脚,右脚尖向东偏南45°——太极起势朝南而立的话),然后慢慢向前移重心,之后右脚以前掌为轴心,向外转右脚跟,转成右脚尖向东偏南30°,伸直(不可挺直,挺直是长拳)右腿,完成左弓步。褚师要求打拳一定要在立身中正的前提下尽量蹲低,并说年龄增大了,蹲低打不完一套拳,宁可蹲低打到吃不消时,歇一下,再接着打,不可以高姿势打拳,否则达不到练功的目的。
邵善康只学八卦拳,褚师单独教他。褚师单独教我形意拳,某个形意拳套路我在两个星期日上午学完,第三个星期日,我整套练给褚师改正,汤雪蓉看了说:“练得很好呀?!”褚师告诉她,“他1958年就已是安徽省武术队队长啊!”
我同褚师推手时,发现褚师已不像1958年、1959年、1960年时搭手就把对方“化发”出。褚师还常讲太极散手,他出手极快,进为人所不及知,收益颇丰。难怪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褚师被武林公认为“快手”。
我同王文翰、王继振、贡仲祥、严承德都推过手。王文翰的腰“活似车轮”;王继振攻极远长、防极收胯;贡仲祥下盘稳固、引进落空;严承德实战中使用野马分鬃得心应手,各有千秋。
王继振告诉我,他每天晚上单独在黄陂北路190号上海市体育宫西南方向的树林里习拳,我便每周六晚上去同他推手;周六中午,我由上海重型机器厂乘专列回市区时,都在上海西站下车,时约午间一时许;我向东走,沿长宁路、愚园路、华山路、南京西路,为时还早,我只得沿途详看,游览过中山公园,也进进商店,一般在南京西路华侨饭店旁吃晚餐,再到黄陂北路、威海路和武胜路交汇的三角形人造茂林里同王继振推手,由18时半几乎是两个小时连推,从不聊天,过黄浦江回到浦东南路老白渡陈家宅111号岳父吴士良、岳母朱大妹家已近22时。第二天早餐后又过黄浦江赶9时前抵达新昌路小学习武。我每个周六和周日均如此,我岳父一次对我说,你来到大城市花花世界要当心。我说,我1957年就开始到上海,1958年、1959年、1960年都住在上海,要稳不住,早就出事了,叫岳父放心。岳父还是不放心,连着两个星期天叫我带1969年1月28日出生于上海的长子去,我照办。以后没再叫儿子跟我去,估计我岳父会问他出去的情况,而我儿不想去,都是壮年、中年人,自己一个小孩子也不好玩。
邵善康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武术名师、拔尖运动员常被国家体委运动竞赛司武术处集中到北京参加规定套路培训班和中国武术队多次出国前的三个月以上集训,在新昌路小学习拳时,一位师兄弟告诉我,邵善康的单推手在全国是没有对手的,我便跟邵善康单推手,互搭右手后,我进攻时走水平向下的曲线向右前方用劲(不是用力),再转为右前臂外旋向他左上腹处发劲,他终于朝自己右后方动了一二步,重来,他右手在胸前很早就向右方掤捋再转向前按,我终动步了。
王文翰身体魁梧,是北方人,中学教师,我与他推手时,他对我说,他原习外家拳,三十多年来,走遍大江南北,最终遇褚师,感到褚师确实了得,就跟定老师。王文翰交流给我外家的一个近身防转攻手法“翻山砲”。他曾告诉我,他在学校里教击剑,每周日下午也训练。记不得二人有没有吃午饭,他带我到西芷中路原“大世界”附近的“上海市光明中学”,给我看击剑队所用器具,我对他说:“你叫击剑队的学生,我和他都用学校的武器面罩,我以中国剑法和他打,好不好?”他不肯。
1973年第一季度,我在上海重型机器厂时,把自己发现的水压机与锻锤的作用力特点、工作性质、压力作用结果之间的关系,有如太极拳与外家拳之间的关系,从高等数学的定积分、力学的冲量守恒定律和机械工程的压力加工三个角度,剖析太极推手发人甚或一丈以外的力从何而来,并提出了太极推手“主宰于腰,上于两膊相系、下于两腿相随”、“引进落空”、“触之则旋转自如”的机械模拟,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体育和工业、武术和机械工程、太极拳和水压机等几门科学结合起来研究,总结出它们之间的哲理,写成“太极拳和水压机——谈谈太极推手的科学原理”(8790字),这是高等数学、力学、机械工程和武术的边缘科研论著。
一个晚上,我拿该文到褚师闵行家(也是一楼)中给他看,褚师一听我写太极文章,非常高兴,叫我念给他听,我念了,褚师没说任何意见。我又给邵善康提意见,下一个星期天上午他还我,说最好是以体会的口气写。我心想邵善康1958年上海新民晚报即称为青年武术家,我1960年全国武术锦标赛(在郑州)太极拳的分数仅次于上海杨炳诚(吴式)、黑龙江张继修(孙式)、北京刘高明(杨式)和江苏钱源泽(杨式),与江苏孙荣益(杨式)同分并列第五;我1951年5月开始习五祖拳,1954年元旦始学习太极拳,先后从师天津于宝善(吴式)、湖北鄂州万籁声(张三丰式)、安徽寿县肖毓苏(杨式)、安徽霍邱马承志(杨式)和河北任丘褚桂亭习太极,至今20年,所以不准备以初学者的角度来写,没有改动,但我还是感谢邵善康给我提建议。
1975年我作为福建省体育代表团武术队教练兼运动员到北京参加第三届全运会,赛前的一天晚上,我将该文请李天骥师兄(李天骥师兄的父亲李玉琳和褚老师是形意拳的师兄弟,两人又是好朋友,并结拜金兰)雅正,第二天早晨,李师兄找到福建队习练处,对我说写得不错,后说他忘了带来,我说不必还我,就留您处,或许有用。李天骥师兄1959年创编杨式规定88式太极拳前,曾专门出差上海10天请他师叔褚桂亭教杨式118式太极拳,褚师告诉我,“这些天天骥都是跟进跟出,从我家中跟到人民公园,再从人民公园跟到我家中”。1979年的第四届全运会前三个月,福建省委电知三明重型机器厂党委,要我即到省体工大队武术队集训,集训期间某晚领队魏齐祺来我宿舍对我说,此次是建国三十周年庆典期间的全运会,国家体委要求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解放军交各项目的优秀体育文章,我即把“太极拳和水压机——谈谈太极推手的科学原理”交出。
褚师谢世前最后续教一批新老弟子时的一个星期天上午,云南省武术协会副主席沙国政来看褚师,后我们师兄弟请褚师同他一起点菜吃饭。他已69岁,自幼择师习武,受教于十多位名家,他说:他一生中最遗憾的是没有机缘从褚师学武。他新近创编了一套太极拳对练,说愿交流给我们,沙国政到北京出席“1958年全国武术运动会”当云南省武术队指导兼运动员时,我就认识他,到1973年,对于武术套路我已学得太多,当时我只想学参加全国比赛有用或技击的,故未学“太极拳对练”。2004年我看到此套路,有太极推手,也有太极散手,技击性很强,我才感到当时应该学下来,再决定练或不练。
在新昌路小学,我们习完拳,便轮流请褚师进午餐,只有一位因家境不好没让他参加。所经之路只有南京西路和西藏中路有公共汽车,二站远还要转车,且不好转车,我第一次同褚师去进餐时,褚师拐近路,选走新昌路、凤阳路、黄河路、南京西路、西藏中路、汉口路,到位于云南路的一家坐西朝东的河北水饺馆,褚师点牛肉水饺和切片牛肉各一盘,另加一两白酒,很简单,我也同样,只是没有要酒。褚师每次到这家餐馆,每次点的都相同。午餐后我问褚师要去哪里,我送他去,褚师说,不用,不一定直接去徐家汇,不必陪。褚师留下足迹,三年后,驾鹤西去,呜呼哀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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